著名诗人、台湾文学家余光中12月14日病逝,享年90岁。诗人走了,留下一世乡愁。
今年10月,余光中庆祝90大寿,当日他以欧阳修的绝句“再至汝阴”抒发心情,“黄栗留鸣桑椹美,紫樱桃熟麦风凉。朱轮昔愧无遗爱,白首重来似故乡”。而今,余先生离开了这人世间,这是一个让人悲痛的消息。对大陆读者来说,余光中就等于《乡愁》。最近30年,这首诗入选各个版本的语文课本,它定义了中国人一种情感模式:乡愁,是有关母亲、故乡和祖国的综合性的情感,是一个民族在现代化转型过程中的独特体验。
七十余年不忘乡音
余光中先生在东南大学演讲时的照片
余光中1928年生于南京。1928到1937,南京的市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希望,人们开始清晰地感受到了“国家”的存在。余光中文学生涯悠远、辽阔、深沉,为当代诗坛健将、散文重镇、著名批评家、优秀翻译家。
今年五月,在江苏发展大会前夕,《现代快报》的记者采访余光中老先生,当记者问道余老先生身体如何时,老人不好意思地笑了,他说,去年摔了一跤,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,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去医院复查,毕竟年事高了。“我在六七十岁的时候,没有生过病,也没看过医生。现在年龄大了,讲话也不那么响亮了,左眼还有青光眼,有点畏光。”
按理身体欠安,但余老还是闲不下来。他说,自己每天早晨会读读古诗,看会儿书,写写文章。“诗歌、散文、评论、翻译,这四样,我还是不停的。尽管身体不是很好,但头脑并没有坏。身体允许的话,还会散散步。”余老说,写作遇上“难题”时,还会查阅大量的书籍,“磕”到底。
不忘乡愁,梦系金陵
余老先生和记者回忆起南京时,提到:“东南大学还是很精致的,还有那个六朝松。”虽然,余老说要放眼未来,少聊《乡愁》,但不知不觉间,我们还是侃起了余老的家乡南京。说到南京,余老的眼里放光,他说,小时候,自己家住在城北将军庙的一个小巷子里,小巷名叫龙仓巷。虽然几十年过去了,还是记得很清楚。“你们现在南京话是什么样子?我小时候听到的都是这样的‘今儿个,明儿个;乖乖,隆地咚,韭菜炒大葱’……”张口就来的老南京话,让人感觉十分亲切。余老已到台湾七十余年,依然不忘家乡话、家乡事。他说,以前老同学们到台湾随团访问,都会和他聚聚。
在东大的珍藏记忆
余光中曾经于2002年4月6日来到东南大学,受聘为东南大学客座教授,当时余先生称自己1928年生于南京,在南京读过小学、中学和大学,是南京人,且老岳父就是当年东南大学的毕业生,所以十分乐意接受这一荣誉。接下来,小编将带大家重温那段珍贵的历史印迹。
《诗意的生存》——2002年余光中先生东南大学演讲实录(节选)
我写诗的兴趣是从高中时候开始的。开始也写了一点旧诗,后来就认真的写新诗。我这一生考取了五个大学,念过了三个大学。这没有什么好夸口的,这只有说明我念书的时代是一个动荡的时代,所以要去考五个大学。在1946年我高中毕业以后我在南京就去考大学,我考取了北大,也考取了当时的金陵大学。我很想到北大去,可是北方打仗,家里不让我去。当时从南京到北京去铁路有两千多里,我经常说“京浦路伸出两千多里的长的手臂欢迎我去北大,可是我母亲伸出两尺半的手臂就把我拦住了”。所以我就留在南京读金陵大学,读到一年半,因为战争的关系又随家庭去了厦门。又在厦门大学读了一学期,我的祖籍是福建永春,也就是在厦门北边。在那里一年又由于战争的关系,随家母去了香港。失学一年,在1950年去了台湾。我在台湾大学再读了两年就完成了我的大学。所以我的大学一分为二,被无情的海峡像一把蓝色的刀破成两半,前面一半在金陵大学和厦门大学,后面一半就在台湾大学。所以我除了考取北京大学和金陵大学,也因为转学考取了厦门大学。到了台湾考取了台湾大学和师范大学,考取了五个大学。
我念了其中三个,所以我很羡慕诸位能在东南大学读完你们四年,甚至再升到研究生。我那个时代没有这种可能。因此1950年我正好22岁的时候我就去了台湾,这一去就很久很久。在台湾大学读书,然后教书,换工作,给各位作报告。然后做讲师,然后做教授,然后做老教授。从一个文艺青年、文坛新人变成了一个老作家。
诗
我写了很多诗,所以刚才介绍我是个诗人,我写诗是写得最早的。可以说我写第一首诗写得比较认真的是在南京写的。我住的地方那时候有条街,现在没有了叫将军庙永昌巷,这如果要考古的话要考半天了。我家在二楼,是我的住房。我的书桌旁边有窗子,正对着窗子,就正对着紫金山。所以太阳就是每天从我的窗口冉冉升起。我写第一首诗叫做《沙芙》,沙芙是希腊的女诗人。那时候我写诗是从想象出发,生活经验很不够。这第一首诗就是在南京在紫金山前写的。那后来去了厦门,我在厦门的报纸上登了好几次诗,也发表了几篇评论,也翻译了几篇文章,那是我大二时期的事情。然后到台湾去继续写诗。
散文
中国的文人倡导诗文双绝,我们看唐宋八大家,《古文观止》里边我们都知道是哪八大家。其中大部分都已是大诗人,韩愈、柳宗元、欧阳修、苏轼、王安石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诗人。我们知道苏东坡的一首诗很有名的:“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。泥上偶然留指爪,鸿飞那复计东西。”后面还有四句:“老僧已死成新塔,坏壁无由见旧题。 往日崎岖还记否,路上人困蹇驴嘶。”一共八句,这首诗是写给他弟弟的。兄弟两个在一起旅行,然后再经过的时候大家回忆往事。所以弟弟写了一首诗,哥哥写这首诗来和他。可是他弟弟当年写的诗现在没有流传下来,哥哥这首应和的诗留下来了。因此我们现在有个成语叫做“雪泥鸿爪”。雪地上面一只飞鸿偶然停下来,它的爪印留在雪地上面,表示我们人生无常,到处都有留痕。对于苏东坡说来,他的雪泥都化掉了,可是他的鸿爪的确流传到今天。同时我们看《古文观止》里边好多好的散文都是诗人写的,杜牧的《阿房宫赋》、王勃的《腾王阁序》、还有《五柳先生传》等等都是诗人写的,因此诗文合壁、诗文双绝是中国文人的一个理想境界。
翻译
中国翻译的全盛的时代是在唐朝,是在玄奘的时候了。他到西天取经,取回来之后就把他的余生用来从事翻译。他手下的那些翻译人才要分十七个步骤。从第一个步骤口述到定稿,定稿是由玄奘来定稿,一共分十七个步骤,是一个非常严谨的步骤,简直是一个国家翻译局。然后一本书出来的时候,唐太宗为他写了《圣教序》,英国的詹姆士王也并没有为钦定本写序,还没有这唐朝的隆重。其实欧洲中世纪的文化也是靠翻译翻来翻去,像英国人读但丁的《神曲》,读荷马的《史诗》,这些都是要靠翻译。所以翻译是世界上很重要的一种文化的职业。我在大学时代就有兴趣翻译,到现在翻译了三十三本书,我现在倒更希望有更多的时间来做翻译工作。我翻的东西诗最多,翻了三百多篇。我翻译过《美国诗选》《现代英美诗选》,也翻过一本书叫做《土尔其现代诗选》。并不是说我懂土尔其文,是我从英文转译的,毕竟是二手货、三手货。
让我们封存起余光中先生那些吉光片羽和美好的时刻,让我们再读一遍《乡愁》,共同缅怀余光中先生。
小时候,
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,
我在这头,
母亲在那头。
乡愁 余光中
长大后,
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,
我在这头,
新娘在那头。
后来啊,
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,
我在外头。
部分来源:现代快报、新华网、我苏网等
东南大学演讲实录来源于东南大学文化素质教育中心
责任编辑:孔心悦